&esp;&esp;想到这里的一瞬间,杨思光的思绪中断了。
&esp;&esp;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小心。
&esp;&esp;因为黎琛已经不用考虑器官再植了,毕竟,黎琛已经死了。
&esp;&esp;……
&esp;&esp;玻璃杯的外壁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esp;&esp;杨思光隔着玻璃杯,死死盯着黎琛的眼珠。
&esp;&esp;那颗眼球依旧那么鲜活,那么湿润,此时仿佛也正在回望着他。
&esp;&esp;就好像它只是暂时离开了那个人的身体,短暂地待在杨思光的身边一小会儿。
&esp;&esp;等到第2天噩梦褪去,它又将重新回到黎琛的眼窝之中,用那种冰冷而厌恶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
&esp;&esp;一想到这里,仿佛有一只无形且冰冷的手直接探进了杨思光的腹腔,毫不怜惜地揉搓着他的内脏。
&esp;&esp;杨思光只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esp;&esp;他跌跌撞撞地跳起来跑去厕所,结果刚冲到门口,就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esp;&esp;
&esp;&esp;杨思光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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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天晚上,杨思光发起了高烧。
&esp;&esp;大概是因为睡觉前,母亲一直在对着他谩骂叫嚷,以至于哪怕都到了梦里,杨思光的耳畔依旧萦绕着女人高亢而激烈的嘶叫。
&esp;&esp;“……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不长耳朵吗?离那个婊子养的小怪物远一点!远一点你知不知道!”
&esp;&esp;“别人家的小孩至少还懂得心疼自己的妈妈,可是你呢,你的脑子是坏掉了吗?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那个婊子做的事情?她抢走了你爸爸,你知不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没爹的孩子了!你变成了一个野种!”
&esp;&esp;“你竟然还跟那个婊子的孩子玩?!你是没良心还是没脑子?!他妈的你还有脸哭!老娘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脸哭!”
&esp;&esp;……
&esp;&esp;梦中也是一个浑浊炙热的下午。
&esp;&esp;滚烫的太阳即将落山,夕阳的颜色是一片血红,将整个世界也染成了刺目的颜色。
&esp;&esp;狭窄逼仄的楼道里,母亲的笤帚一刻不停随着咒骂抽打在杨思光的身上,昔日笑意盈盈的面庞上溢满空狰狞的恨意。
&esp;&esp;杨思光记得自己在哭。
&esp;&esp;好像从小到大他哭泣的时候都不会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esp;&esp;他其实只是不敢发出声音,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在那一刻看上去却愈发狂怒暴躁。
&esp;&esp;女人的指甲几乎已经深深掐入了他的皮肉深处,那块皮肤,在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会泛起骇人的紫黑。
&esp;&esp;但这显然没能让女人解气。
&esp;&esp;“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个烂人亲爹一模一样恶心德性——我问你,杨思光,以后你还跟不跟那臭婊子养的东西鬼混了?”
&esp;&esp;杨思光痛苦地抽噎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esp;&esp;女人赤红的眼睛在眼窝里仿佛燃着火。
&esp;&esp;她的手掐在杨思光的脖颈上,湿漉漉的,满是汗水。
&esp;&esp;“那行,来,你跟我说——黎艾玲是个贱人生了黎琛一个贱畜,你以后永远不会跟贱畜那一家玩!”
&esp;&esp;……
&esp;&esp;泪水混合着汗水,宛若一只只小虫,沿着皮肤涟涟而下。
&esp;&esp;爬过皮肤上被笤帚抽出来的细密伤口时泛起细密的刺痛。
&esp;&esp;被母亲死死掐住的孩童艰难地翕合着嘴唇,却始终没能将那泛着怨毒的诅咒复述出口。
&esp;&esp;女人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暴怒疯狂。
&esp;&esp;“好——好——你就跟那条死狗一样是吧?见了黎家贱畜就走不动道是吧?!说不说?你说不说——ot;
&esp;&esp;嚎叫的同时,女人猛然转身,抄起了门口一把生满铁锈的黑铁剪刀,作势剪向男孩的脸颊。
&esp;&esp;“不说是吧?反正也是没用的东西,不如我现在就把它绞烂!”
&esp;&esp;冰冷的刀尖直直戳着孩童的牙龈,喉咙中泛起浓重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