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尚且有天眼,有高科技,可她身处宋朝,若是被人卖了,她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回来,哪怕找回来,谁还能认得出是她呢?
任白芷闭了闭眼,指尖在掌心缓缓收紧。
她终于明白任一多当时的怒火从何而来了。
“他是你血亲,你怎能对他的态度比对我这个外人还差?”
李林竹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带着他惯有的温和与不容置疑,让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她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
从前的陆桑桑也是如此。
她想,21世纪的自己,大概已经在那场空难里化作焦黑的残骸了吧?尸体呢?找到了吗?她的母亲、她的父亲,若是见到她的尸体,会是什么反应?
是像任一多那样,拉着她哭喊责骂,说她不听话,说她为什么不好好活着?
定然如此。
她毫不怀疑,至少她的母亲一定会这样。她会站在她的墓前,痛心疾首地说:“你怎么就是不肯听话呢?我早就说过,毕业后回小镇找个安稳的工作,嫁个人,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她仿佛能看到母亲的表情,悲伤,痛苦,隐隐还带着些怨怼。
可这真是她的错吗?
她自小成绩优异,凭着努力和聪明才考进重点大学,她也曾以为自己的未来会不同。可等她真正踏入社会,她才发现,那些曾被她超越的人,早早嫁了、娶了、攀上了有钱人,轻松跃升了阶层。
而她,凭着一腔热血和技术,熬了十年,换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桑姐”的称呼,拼尽全力赚来的钱,在大城市里只能换得一个勉强栖身的小窝。
但那又如何?至少她是自由的,不用回到那个用孝道裹挟她一生的家,不必听母亲用“为你好”的名义,一遍遍摧毁她的尊严和独立。
可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彻底脱离了母亲的控制,可当她在异世界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恐惧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竟然还是她的母亲?
“妈。”
这个字在她唇齿间翻滚,终究没有发出声。
她想,她的死,能否让母亲少说一句“不孝”?能否让父母彻底断绝关系,还是,他们会假戏真做,复婚,再冒险生一个孩子?
陆桑桑从未明白,他们既然不爱,为何还要假装成一对恩爱夫妻?
那不是她如今身处的封建时代,女人离了婚就无法生存的世界,他们完全可以分开,可他们没有。
她不懂,一直不懂。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法不责众
“老狐狸,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川饭,这会儿吃么?”
李林竹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透过门扉传进屋里。
自从那次误将任白芷唤作“老狐狸”后,他便懒得更改,索性任由这个称谓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任白芷也未曾纠正。名字本就是个代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叫任白芷,叫别的什么,也无甚区别。
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思绪刚刚浮起,便被“川饭”二字拽了回来。川菜?是她想的那个川菜吗?任白芷瞬间生出几分食欲,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她爱川菜!穿越至今,吃得太淡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干锅?烤鱼?火锅?她迅速筛选着自己最爱的美食,恨不得立刻冲过去。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从床上跃起,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房门:“要!”
李林竹早已自顾自地坐在塌上,将饭盒一一打开,摆放妥当。
任白芷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下一瞬却微微一滞。
这,川饭?
胡椒味倒是挺浓,可是一点辣椒的影子都没有。她眼皮微微一跳,脑海中开始检索辣椒传入中国的时间。宋朝么?好像没那么早,应该是明清。
算了,肚子饿,眼下也没得选。她挽了挽衣袖,爽快地动了筷子。
李林竹看着她大快朵颐,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即轻笑道:“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劝你吃饭。”
“为啥?”任白芷随口接道,“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李林竹失笑看着她,眼里浮现出几分探究的意味。
她吃得毫不掩饰,甚至算不上斯文,嘴里塞满饭菜,还能含糊不清地接话,脸上的神色却坦然自若。
仿佛世俗的礼仪规矩,与她毫无干系。她不拘小节,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凡事只问自己愿不愿、喜不喜欢。
他自幼被教导克己复礼、喜怒不形于色,面对欲望要有所节制,面对情绪要学会隐忍。
人只要活着,便要被一个礼字约束着。
可任白芷,她渴望便去追求,愤怒便直言不讳,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连贪吃都贪得理所当然。她的行事不合规矩,可偏偏,她又活得无比坚定,不像旁人那般懵懂或放纵,而是清楚自己要什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