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过青年被风衣遮住的手腕,对方立刻体贴卷起袖子,露出干干净净的小臂:
“我还没打算死。”
冯医生:……
患者太聪明,总会让他想把彼此的位置换一换。
而且,什么叫“还没打算死”,这句话本身就足够危险。
尽管目前看来,对方并未出现明显的自毁倾向,但人的承受力终究有限,堵而不疏,早晚会决堤。
他曾建议过简青养宠物:猫猫狗狗、花鸟鱼虫、毛绒玩具都可以,至少找一个能够倾诉情绪的“安全对象”。
结果自然是失败。
面对一个牢牢封闭内心、看似配合实则拒绝治疗的患者,自己能做的,唯有谨慎开药,适度鼓励。
简青在咨询室听了三首歌。
其实他对音乐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总要把时长坐满,他清楚症结所在,更清楚这不是医生能解决的问题。
月月准时报道,无非是为了拿药。
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简青不想让自己的主治医师感到太挫败。
回到家时,亮堂堂的太阳正升到最高点,门外晴空万里,门内却十分昏沉,面料厚实的窗帘垂至地板,紧紧地拉在一起。
这让简青觉得舒服。
抬手,他打开衣柜,颜色相近的衬衫西装悬挂整齐,最里侧的抽屉里,一排排未开封的药盒同样整齐陈列。
简青认真数了数,随后将“新成员”放进去。
穿书者透露出的情报,他一句也不能遗忘,但,即使只是“望梅止渴”,他亦会升起零星的安全感。
今天是假期,没人能和他交接工作,简青难得真正闲下来,而不是因为重案组的“传召”。
切西红柿准备午饭的时候,边绍打来电话:“喂?简哥,明天澜江雅苑那有个晚宴,你去不去?”
缺乏对美味的强烈追求,简青厨艺一般,刀功却极佳,滚圆番茄在他手下被切成个头相近的小块,板板正正规矩码起,鲜红汁水溢出,再经由周遭的阴暗一衬,浑然是部气氛拉满的恐怖片。
视频里,边绍的表情明显变了下。
“福顺斋今天没放假,”他道,“要不我给你送点?”
简青摇摇头,稍稍抬了下眼:“怎么问这个。”
如果自己没记错,澜江雅苑举办的宴会,多半是利益交换的生意场,不符合边绍的调性。
“我妈呗,非要我出去长长见识认认脸。”
愁眉苦脸,边绍嘀咕:“她也真敢琢磨,我什么德行?老头子又那么能生,估计只有前面几个都死完了,继承权才可能到我手里。”
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努力。
“要是你去呢,还能有个人唠唠嗑罩着我,”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满怀期待地,边绍双手合十拜了两下,“哥,亲哥,求求。”
简青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嗯。”
“我就知道!够义气,”画面猛地晃动,边绍起身,“那我得仔细挑挑衣服,一般穿什么比较合适?”
简青看向对方叮叮当当的左耳,直白:“像个人。”
边绍登时嘻嘻哈哈地乐起来。
与“杀青”的纸醉金迷截然相反,“澜江雅苑”幽静古朴,连服务生都穿着裁剪改良过的汉服,里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停车场修得老远,好像生怕某些五颜六色的超跑,毁了主人营造的意境。
“这么长的路非要铺鹅卵石,还t有坡,”嘴里接连嘟囔了几句附庸风雅,边绍穿过层层叠叠的竹林,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简青,疯狂摆手,“哥!这儿呢。”
“可惜了,今天不是化装舞会,”三步并作两步,他跑上前,开玩笑,“我还想着你穿古装是什么样。”
简青淡淡回以一瞥。
明明穿西装戴眼镜,现代得不能再现代,他却像毛笔描绘的一幅画,完美融进背景,丝毫未显突兀。
边绍立刻在嘴上轻轻拍了下:“得,颜值高披麻袋都好看,当我没说。”
放眼整个北江名利场,稍微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没谁不认识简青这张脸,当年简氏夫妇遇害,简家确实没落了许久,可随着简青渐渐长大,简家非但一扫颓势东山再起,各方各面甚至更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