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火,连着几天把芝娘数落得一无是处,但临出发前还是托了娘家弟妹,让芝娘跟着镖队一起来了京城。
“行了,这事我明白了。只不过你来得实在不巧,这京城我和你姐夫恐怕是待不了多久了,之后要去哪儿也说不好。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家里住,抓紧时间把京城该去的地方都去了。等你姐夫那边有结果了,就跟我一起去任上。”
“啊?”
“啊什么啊,你哥放你来我这儿,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当时不明白这一路还没明白?”
明白,怎么敢不明白。再留在家里,芝娘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差,不管家里给不给她相看人家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远离家乡,对外人说芝娘是去她大姐那边了,那么大家伙就会自然而然地觉得谢家是想要给女儿在京城找婆家。
这么一来,时间久了就没人会天天念叨着,谢家那三姑娘如何如何,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谁还记得谁啊。
裴元还不知道家里多了不愿意嫁人,要跟着去任上的小姨子。圣驾到了南京城之后,随行的官员便彻底忙碌起来。
迁都之后,南京的六部越来越形同虚设,倒是其下各府各州的巡抚知府知州更有实权。南京城里多少官员终其一生,除了殿试和每三年进京一次述职,就再也没有机会面圣。
这些人名义上都是六部的堂官,这个侍郎大人那个郎中大人,可真正论起来他们见陛下的次数,还不如京城翰林院里最普通的编修检讨面圣的机会多。
这些人平日嘴上说着最冠冕堂皇云淡风轻的话,等陛下真的来了南京,又一个个开始到处钻营送礼,为的就是能多面圣,万一真就得了圣上青眼调去京城了呢?
再加上南直隶的范围一共十四个府四个州,大半个富庶江南都被囊括其中。圣驾停在南京城里,南京六部和各府各州的官员自然都要赶来拜见。
这么多官员都动起来可不是小事,裴元和周既白、林怀瑾暂住的寺庙小院,不过三两天就堆满了各处送来的东西,笔墨纸砚孤本茶叶,都是些值钱却又不能拿金银衡量的雅致物件。
便是有御史想要以此为由来弹劾,也没法说。读书人的事哪能用金银黄白之物来衡量,俗!太俗气!
明面上为了不俗气,私底下为了不打草惊蛇,御前这些多多少少知道内情的人都来者不拒。裴元是真不拒,他家底子最薄,哪怕这几年攒了些东西,家里两个饭馆也算的上生意兴隆,但比起身边那些家中几代经营的同僚们,还是格外两袖清风。
周既白和林怀瑾是不敢拒,林怀瑾好点儿,当年他中了探花郎之后,就被会昌侯府召了女婿。
会昌侯府能封侯是因为家中出了个曾得先帝圣宠的钱贵妃,贵妃后来成了贵太妃,钱家依旧荣宠不衰。再后来贵太妃死了,钱家也慢慢沉寂下来。
但再沉寂,或许是知进退有分寸,会昌侯府这个侯爵依旧还在,钱贵太妃的弟弟会昌侯老而弥坚,看样子能奔着人瑞的年纪活,侯府的后辈儿没有什么大出息却也闯不出大祸,就这么温温吞吞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的维持着。
直到老侯爷亲自过问又派人去林家说和,把家中重孙辈的姑娘嫁给林怀瑾这个探花郎,大家才记起来京城还有这么个侯府,和侯府得了的这个好女婿。
外人看,会昌侯府早落魄了,万千盛宠的钱贵妃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会昌侯府只等着老侯爷什么时候去世,会昌侯府变成会昌伯府,就越发没人在意了。
但在林怀瑾看来,这门亲事正经挑不出半分毛病。会昌侯府是外戚,却又胆小不张扬,侯府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底子厚得很,正好适合自己这个从扬州来的,林家旁支的探花郎。
这几年日子他过得不错,妻子带过来的嫁妆丰厚,扬州那边见自己娶了侯门闺秀,本支也给了不少帮衬。日子过得顺心自然就更加不愿意惹麻烦,现在看着一天比一天紧张的局势,他是真后悔跟着圣驾出京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