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不是她的女友,不是她的爱人,只是一个和她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如果我的世界也都是假的呢?没有戚照清,没有这些案例,我怎么判定我是一个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
然而不能想。这个问题当然是禁区。
它没有答案,因为根本没有现实世界。
海云边曾经对傅回舟说她们定暗号。暗号内容没有告诉黎月华,但海云边说,定下的暗号只能让傅回舟判定她现在所处的空间是安全的,是曾经长时间待过的。
现实世界也不过就是这样。
长期待过的空间。仅此而已。
不能深究,更不能被傅回舟的逻辑带跑。
再想会疯。
十岁
黎月华补觉的时候,时间没有为她停留。
海云边听完了傅回舟的噩梦,终于找到了傅来成因的一丝可能性。
看着傅回舟沉沉入睡,海云边跑回宿舍叫醒黎月华,和戚照清三个人一起重新翻出傅回舟的档案。
九到十岁很重要。
傅来停留在那个年纪已经有二十五年,令傅回舟崩溃到发疯的噩梦里也有一个相似年岁的小女孩。
档案不好找。傅回舟的十岁空空荡荡。
她没有去过残障学校,三四年级的评语都是“傅回舟同学文静乖巧,如果能多和班上同学交流就更好了”。没有处分,没有大事件记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她这两年总不可能凭空消失。”海云边做出如此结论,“事情发生了总会留下痕迹。”
“痕迹……”黎月华在一堆资料里翻找,“我们会不会早就看到,但是遗漏了?”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宿舍内的空调打得很足,暖气正对着黎月华吹,她头脑发热,脸皮发紧。双手搓了搓脸,黎月华看向面前翻阅资料的两个人,“太乱了——找块白板来我们一起捋一下吧。”
白板上有戚照清工整的字迹。
平均分出三块地方,第一块写了‘现实’,第二块是‘傅回舟’,第三块则写上傅来的名字。
三个人对着白板都没有话讲,戚照清用白板笔点一点傅回舟的名字,在下面写下了‘杜风眠’三个字后说:“我们能不能确定杜风眠对她的死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主要缘故?”
能,傅来出现在二十五年前。
戚照清在白板上写下‘10’这个数字,圈起来,打一个问号。
这是她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两位傅女士最大的秘密。
白板上有了这个数字之后很快又有了一些称谓,爸爸、妈妈、外公、外婆。
黎月华的长发披散下来,抱着胳膊看白板上的称谓,最后视线停在那个‘10’上,“十岁能发生什么?还是个孩子。”
“我十岁在上学。”说这话的是海云边,“实在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她长大到三十几岁,一直都按部就班,上学,结婚,生孩子,夫妻相敬如宾,家庭美满。
坐在最靠近白板边的戚照清耸耸肩,“靠我们能猜到什么。我十岁那年最害怕被俞川发现我打碎她的花瓶。”
海云边推推眼镜,心想这和传闻不符。传说里川市的俞董事长俞川非常溺爱自己这位养女,对她摘星捧月,无所不应:“你怕她骂你?”
戚照清伸出五根手指,“那是她从拍卖会带回来的花瓶,五百万啊。”
“……”海云边心想:难怪你害怕。
“那她最后骂你了吗?”海云边问完这句话,同时收获黎月华幸灾乐祸的目光,她的言外之意:是我就不会追问。
戚照清摇头:“没有。俞川从不骂我。”
果然,白问。
海云边当即实施她的‘报复’,问黎月华:“你十岁的时候最怕什么?”
黎月华抱着胳膊认真回忆,一只脚搭在椅子边上,另一只脚撑地,把椅子翘起来。她做认真思考状,隔了五秒后说:“怕我假装我妈签名的卷子被发现吧。”
离谱,海云边说她,十岁就学家长签字。
黎月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十岁的时候数学还考过三十分呢。”
没了话讲,戚照清用白板笔敲敲白板提醒她们:“别跑题了。”
归根结底的问题还是傅回舟的十岁。
她们摘抄出的咨询录音笔记重新被放到一起,白板上原先写的字被擦掉,重新在最顶端填上傅来的名字。
傅来在咨询中的首次登场应该是第二年的重阳节,她替傅回舟回答有关重阳的安排,说“我,没什么计划”。
不用发问,发问是没有意义的。
戚照清的笔记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疑似傅来出现的所有时间节点都围绕家人,那么傅回舟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真搞不明白。
黎月华在揉头发,傅回舟的家庭关系简单明白,又处处疑点。
“她外婆呢?”黎月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