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照清看黎月华吃瘪,嘴巴扁扁的,眼皮也拉下来变成一个三角形状,委屈可爱的不得了。她趁红灯蜻蜓点水的碰碰黎月华的脸颊,字句都是从嘴里蹦出来的:“我逗你的。”
黎月华哪里听不出她的语气,配合她做出被捉弄后的懊悔:“啊,你现在也学会耍人啦。”
戚照清就在边上颤抖着身体笑,笑的头发丝儿也跟着晃。
年过得很快。
大年初五的时候戚照清跟黎月华去看了一场今年的贺岁档喜剧,两个人做出如出一辙的百无聊赖,黎月华在笑点部分挤出一个假笑,不知道在给谁面子。
初八那天大家就都上班,黎月华的金丝边眼镜再度带回脸上,戚照清坐在她对面有一瞬失神,总感觉和她一起旅游一起过年的不是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女人。
不过不能怪戚照清恍惚,确实是黎月华上下班拥有两幅面孔。
金丝边眼镜就像她的符咒,戴上之后虽然世界清晰,但是世界太清晰就会让人失去探究欲望。
黎月华又开始非必要不说话。
只有对戚照清是特例。
戚照清太独特了。
不是因为‘她女朋友’的身份独特,也不是因为‘爱她’的感情独特,而是这个人本身就是独特的。
她好像无所谓你怎么对待她,对她好对她坏她都照单全收,然后继续安静的生活,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也没有谁能掀翻她的生活。
哦,俞川除外。
想到俞川这个人,黎月华又有点儿牙根痒痒。
她从前巧合下在杂志上偶然看到过俞川的一次采访,关于经济内容。杂志上刊登的俞川的照片非常精致,举手投足都是霸总气质。俞川回答的问题也非常专业,专业到黎月华根本懒得看那满页的字。
可真的见到俞川时,她和杂志上又完全是两种人。
私底下的俞川和戚照清很像。
要不说戚照清是俞川养育长大的,她们两个人都有一种温和但难以亲近的气质。可以和她们相处愉快,但是别想走进她们的心。
因为她们两个之间已经有一道无形但紧密的链接,纠缠着她们,谁都别想逃。所以这样亲密的关系就很难再分给别人。
哪怕到了现在,黎月华很清醒她是戚照清的女朋友,戚照清爱她,但是她和俞川还是不同。
没有人能和俞川相同。
但是话反过来说,也没有人能和黎月华相同,连俞川都不行。
俞家的名字几乎遍布川市每一个叫得上名号的产业,可是任凭俞川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在戚照清身边得到女友名号。
黎月华想着想着就美起来,小老鼠偷到灯油似的,唇梢往眼睛的方向运动。
戚照清正准备去见宁愿,站起来和黎月华面对面,发觉此人正在得意洋洋的傻乐,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好事。
她忍不住笑她:“你在笑什么?”
黎月华带着唇角还没有收起的笑意看她:“我在笑我自己厉害咯。”
她的喜悦得意顺着字句传染给戚照清,戚照清的心情也豁然开朗。离开办公室前给黎月华留一句“你是天下第一厉害呢”。
宁愿坐在咨询室的沙发上,小手小脚不知道要放哪里。
年前那场大火让她们搬迁了新的场地,这是宁愿头一次来。
戚照清在宁愿这一次过来之前就给宁愿打过电话,说明了情况。她认为宁愿是敏感的,这类剧烈变迁会影响她,所以她提前告知,给宁愿一个心理准备。
等到真正见面时,戚照清又向宁愿逐字逐句的解释了一遍,这回带上更详细的理由:“……是有一位来这里的叔叔没有熄灭香烟,香烟把垃圾桶里的纸点燃了,所以着火了。”
宁愿在电话里就没说话,现在也没有说话。
戚照清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看宁愿没有要说话的样子,就对宁愿笑一笑,自己翻开准备好的书看。
过了大概五分钟,宁愿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来:“老师,你有没有受伤?”
戚照清合上书,微笑的表情不可避免的滞后了一下。她没想到宁愿会先关心她。等到笑起来之后说:“我没有受伤,但是吓了很大一跳。”
宁愿的小脑袋往她身边凑了凑,很快缩回去,小鹌鹑似的,“很可怕吧?”
戚照清认真想想大火,又看看眼前小女孩脸上淡淡的恐惧,实话实说:“是挺可怕的,我第一次遇到着火。”
“我就没有遇到过。”
借由大火,戚照清觉得自己找到切入点,“那你遇到过什么事呢?”
宁愿又安静下来。
她长长的睫毛像振翅时的蝴蝶轻轻翕动。
戚照清最有耐心,双手搭在书面上,陪她一起沉默。
过了很久,久到时间仿佛凝固,阳光在咨询室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戚照清以为自己和宁愿要变成雕像。
宁愿说:“他们打架。”